策展是另一种形式的创作——访摄影策展人章翔鸥

2012-11-05


    编者按:章翔鸥、笔名大门。1975年出生于浙江温州。策展人、摄影师、影像批评家、专栏作家。以策展人身份来到双年展的章翔鸥,给观者带来了专业的作品呈现。在采访过程中,他的说话语速比较平缓,有明显的南方人说普通话的那种味道,近几年他在创作、策展、摄影理论方面一直不断地给观众以惊喜。在言谈中你会感受他对于生活的一种解读和坚持,还有对艺术的理解和沉淀。看看这几年他策的展,“梦里最忆是江南”;“再见山水”……还有此次策划的双年展,看得出他在用专业的态度,致力于挖掘和呈现新鲜的摄影语言。他本人的摄影语言也深具特质,在生活常态的细枝末节中呈现出完整的观感,兼有些许欲言又止的情绪。2012年10月,章翔鸥出席第四届中国(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暨齐鲁国际摄影周活动,记者在现场采访了他。

纯粹的事物才是吸引人的
    记者:
最早是什么时候接触摄影的?
    章翔鸥:我的大学专业是中文,毕业之后做报纸,其实我在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拍照了。可能是小时候学过画画的缘故,在视觉表达方面有点爱好,所以摄影成了让我感觉最便利的表达方式。应该说我喜欢拍照跟你们喜欢拍照是没有区别的,是一件纯粹令人快乐的事。
    记者:你的笔名叫作大门,博客名字是开门见门,你对于“门”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解读呢?
    章翔鸥:我是温州人,大门跟温州话里“胖子”的发音相近,另外,我很喜欢国外的一支摇滚乐队The Doors。再有就是“门”的意象上也很不错,它代表着开放的敞开的态度。一位英国诗人说过,“当知觉之门被打开,人们就能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无穷无尽”。我也希望通过“门”来寻找到某些事物的答案。

摄影的观察与表达要回归内心
    记者:
开始了解你的文字和作品是从你的博客开始的,为什么后来就很少更新了?你生长于温州,从最开始的《一样》到《青春都市》再到《白日游》和《游园惊梦》,都是一直观察并摄影着自己成长的城市,这么多年,你对家乡的情绪和感受有没有什么转变?
    章翔鸥:以前写博客的时候,表达欲望特别强烈,包括给一些报纸写的专栏也会贴在上面,这两年越来越不愿意写,更希望通过影像来表达。每个摄影师都应该是这样的,首先你要对你的周边的人和事物有感觉。你说为什么要拿起相机拍摄,肯定是它带给你表达的想法和创作的欲望,从关注身边的事物开始,来寻找城市的各种可能性。
  变化是肯定会有的。小时候就是很坚定认为 我的家乡最美,长大后慢慢发现这个看法越来越淡了,在思考中会有更多的批判意识,甚至是失望和愤怒。很多东西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对它的爱,对于自己成长的地方,你希望的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个人性格总体上来讲不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但是可能我对不是很遥远的未来又抱有希望。从一个时间坐标来讲,我对于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存环境的彻底改变不是太乐观,但希望或许还是存在的,也许在多少年后,它是美好的,但我们是一定是被消磨掉了。
    记者:城市是多样的,一些人看见这些,另外一些人却看见那些。看你的作品,对城市的观察是着手于寻常生活的细枝末节,但又给观者形成了完整的感受。这种方式和类似于新闻的大事记式的历史影像相比,对于城市面貌的呈现上有什么不同?
    章翔鸥:其实作为一个普通人,应该先学会把自己的事说明白,说清楚,对于摄影来讲也是一样的。没有必要说我要为这一个时代来表现什么,记录什么,只要你把周遭的事物表达好,那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为这个时代的宏大叙事提供什么其实是属于权力的一个东西,我不愿主动地为此服务,因此我也不愿去担任那种意识形态上的责任和道义。照片中的很多东西本身就是历史,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记忆和历史,所以我经常建议大家把摄影理解为讲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体验和观感。

策展更需要专业与专注
    记者:
当你逐渐以摄影师的身份出现被公众所熟知的时候,没过多久你也做策展了。你是怎么要开始做策展这个事?
    章翔鸥:你看现在,假如我是个摄影师,那么这个展厅里可能就只有一面墙跟我欣喜有关,但我今天作为一名策展人,成就感就充满了所有的展厅,这种快乐太不可比拟了。之所以做策展人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算是水到渠成的的事情吧。现在艺术是一种交叉性的学科,有这个精力,有这个能力,但凡是人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面,能多做尝试就多做尝试。摄影师是直接做作品,而策展人是把艺术家的作品,当做自己的作品来做,有些表达不用亲自去拍了,间接用艺术家的作品来表现自己的一个理念,也是一个经过思考的东西呈现出来。策展人就要做到既强调了展览整体结构,又尊重艺术家作品的呈现,我想这里面有更多的专注与思考吧。策划也会因为时间性给人以压力,但是突然给你压力的时候,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一些决定,会发现自己从中学到很多东西。那些给你压力的东西,有的时候会让你有点想法。这也是吸引我的地方。
    记者:在丽水国际摄影节和连州国际摄影展上,你策划的《梦里最忆是江南》与《再见山水》让观众感受到了它的专业性,并且成功推出了一批年轻摄影师,你在选择艺术家时有没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章翔鸥:首先一定是打动我的作品。照片好不好看并不重要,但必须要能打动我,有时是一种情感的表达,有时是一个话题,有时是视觉语言本身,所以标准这个话题有点复杂,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几个关键词的话,应该包括:真诚、有趣、自在等等。
    记者:策展是一个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琐碎工作。那么对于策展和创作,现阶段你的重心在哪一边?
    章翔鸥:是,策展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涉及照片的媒材、装裱、展示、空间等因素。每一步都是紧密相连的。目前我做策展,过阵子我可能想做创作了,那么就去拍照了,两者并不矛盾。策展的乐趣跟创作的乐趣也是不一样的。生活给你的选择是多样的,带来的感受也是多样的,没必要跟自己死磕。
    记者:会不会在给艺术家策展的时候而触发创作的灵感?策展人作为艺术家与社会、艺术家与大众之间的媒介,是否必须具备一种非商业的精神,才能保证艺术展览的学术品位呢?
    章翔鸥:一定会有新的思考出现,但即便不做策展也会有创作的灵感激发的,因为我面对的是年轻人的东西,看他们的东西我有时候感觉特别高兴,因为你看到的东西很丰富,是和我们之前见过的不一样的,即便是他们的作品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但是他给我们展现出来的是鲜活的感受和求知欲,这一点特别好。这次的展览是跟商业没有关系的,基本上我还是认为它是一个比较注重学术价值,比较有学术高度的一个摄影展。其实把艺术和商业这两件事情一定要归于一个对立的的位置是很奇怪的,说是艺术完全不跟经济搭界的有时很矫情的,那如果直奔着商业目的去也不是一个艺术家该干的事情,这里面是有一个度,怎样去把握这个度很重要,不要认为它们是水火不相容的,它们是相互成就的。艺术家的价值怎么来体现,有时候也是靠商业价值来体现的,这都是不能笼统的去下结论的。

与自己的对话
    记者:
你感觉这次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和以往您参加的连州国际摄影展和丽水国际摄影展有什么不同?
    章翔鸥:我是第一次来济南,这次双年展,展览场馆的硬件特别棒,作品呈现的环境很好,体现了对作者的尊重。
    记者:几乎你的很多作品都留下了青春的印迹。假如您与20岁的自己进行对话,你会给他什么样的建议呢?
    章翔鸥:20岁的自己啊,好好谈恋爱,反正没什么正经事要做。现在你们的生存压力比我当时要大很多。我那时候,心中都是充满了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你们现在可能不是这样了,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使命,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存在哪一代更好。有时候可能年长的人会对年轻人很挑剔,其实这都是愚蠢的,谁没年轻过,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所面对的也是这样。所以我对现在的你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即便有一些东西在你们这代人中会失去,失去就失去吧,几千年来,人们总是丢掉一些东西,然后又弄出一些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文化传承,有时候人们只是情感上接受不了自己熟悉的东西就这么逐渐远去,拉都拉不住,但到下一代人的身上可能就不会存在这样的伤感,再说了,真正该留下来的东西总会留下来的。
  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校园里空气这么好,人和人之间这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是单纯的喜欢,不会考虑太多的现实条件,这是多美好呀。简单的青春一旦进入社会,很多东西就不得不面临着改变。成长往往意味着你的烦恼会越来越多,苦日子永远比好日子多,所以20岁的时候,除了正常的阅读、学习之外,不妨多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尽量多享受点唯有在青春期被纵容的没心没肺的快乐。

 

采编:张丹丹 曹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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